步履不停为哪般?弗吉尼亚·伍尔夫的“走路课”
然而,对伍尔夫来说,行走的真正力量却在于,它具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能力。她用一种令人惊讶的意象,说明了行走会如何打破那些个人可以表达自我的脆弱的社会结构。刚一离开家,走进那群“漫游者”之中:“我们的灵魂为了容纳自己,为了让自己的模样与众不同,已经分泌出了一层有如贝壳的覆盖物,可如今这层覆盖物被打破,剩下的只有皱纹,粗糙无比,宛如牡蛎的感知中枢,宛如一只硕大的眼睛。”行走再一次消解了个人的身份,直到留下的只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感知能力: 那只“硕大的眼睛”可以属于任何人,同时也属于我们所有人。漫步于伦敦夜间的街头时,眼睛不再束缚于自我,只与行走的身体相连,故它能够构思出自己想要构思的任何东西,能够变成自己想要变成的任何东西。在这篇随笔中,伍尔夫还问,“真正的自我”是否“既不是这个,也不是那个,既不在这里,也不在那里,而是某种变幻莫测、飘忽不定的东西,只有顺从其意愿,任由它畅通无阻地走自己的路,我们才真正是自己”呢?自我的本质,只能通过行走来理解: 它不会感到“惊奇”(wonder),只会“漫游”(wander):
一路穿越孤寂回家的时候,我们可以给自己讲述一个个故事,比如侏儒、盲人、梅菲尔大厦中的派对,以及文具店里的那场争吵。对这样的生活,我们可以探究得深入一点儿,从而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: 我们并未受缚于一种思想,而是可以暂时假冒别人的身体和思想……可以离开个性的通衢大道,踏上荆棘与粗大的树干之下的小径,通往生活着那些野兽,也就是我们同胞的森林深处;还有什么会比这样做更加令我们感到欣喜和惊奇呢?
在这里,别人的自我变成了可以行走的小径;可以说,这与伍尔夫描述的“行走于田野间的门廊”、前往个人内心中一个个灯火通明的“房间”很相似。地上的路人人可走,故在伍尔夫的想象中,通往“我们同胞”的小径也畅通无阻,人人可走。由于任何一个找得到路的人都可以踏上那些小径,所以我们能够接触到其他人的自我。
(本文节选自《步履不止》一书,较原文有删减,经出版社授权发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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